高雅麟于2023年春节，正月初一

每年除夕前夜，父亲总在家中挂上先祖画像。无论是牌位还是画像，在我眼里，都是一个抽象的符号。在画像的顶端有“如在”两个字，忽然让我怦然心动——父亲告诉我，那是爷爷的手迹。

       

这个手迹让我联想爷爷“沐手敬书”的《朱子家训》（即：《朱柏庐先生治家格言》），常年悬挂于堂前，可惜现在已经遗失。先人留下的字迹，是最好的纪念与遗产。总觉得我们后辈没有保管好，实是憾事一件。好在找到了一张草稿，是爷爷的亲手笔迹。

       

爷爷高可平手迹

在高氏祠堂中每逢正月初一，也会有更早的先祖画像悬堂中，供整个村庄的后辈们祭祀缅怀。只是对每个村民而言，似乎对画像中的人，鲜有人问津。这就更让我对“如在”二字，耿耿于怀。

高氏祠堂中悬挂的祖宗画像

画像近景

“如在”，这个词组搭配，从来没有在课本上学过，在小学的时候，就在想：是不是指在祭祀时，面对那些挂在堂前画像中的人，我们要觉得就象他们仍然活着一样，就站在我们的面前？今天我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，果然如此：“ 如在，读音是rú zài，汉语词语，谓祭祀神灵、祖先时，好像受祭者就在面前。”

我想当爷爷在写“如在”二个字的时候，在抄录《朱子家训》的时候，一定有《兰亭序》中同样的感慨：“后之视今，亦犹今之视昔，悲夫！故列叙时人，录其所述，虽世殊事异，所以兴怀，其致一也。后之览者，亦将有感于斯文。”在我心中，爷爷书写的《朱子家训》，作为书法作品，绝不亚于对《兰亭集序》的敬仰。小时候，对文字的内容似懂非懂，但不重要，那一笔一画的字体，足以让我想象起爷爷书写之时的情景，我相信情结之所至，与王羲之实无差别。我不知道爷爷书写时，多大年龄。想必在书写时爷爷一定心潮起伏，携带着自己的人生感悟，满怀对后辈的美好寄托与发自内心的谆谆教诲之情。

虽然那幅《朱子家训》已经不在了，但面对“如在”二字，我不仅仅是对爷爷书法水平的敬佩，更是对“如在”二字的内涵有了更深的理解与感触。“如在”的意义大概就在于：怀着对过去的眷恋，与对未来的敬畏吧。

每年春节回家过年，总有一个感慨：再也没有小时候山青水秀的家乡了。昔日郁郁葱葱的松树林早已被如今鳞次栉比的厂房所代替；踏上去感觉软绵绵的田间小路早已消失，如今坚硬的水泥路面上车水马笼；那金黄色的稻田，只是在偶尔在梦中出现，如今偶尔有前辈们在空地上开垦些菜地，零星的绿色点缀着一点生机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，高耸入云的烟囱与冷却塔，似乎让人闻到刺鼻的味道，冷却塔上笼罩的雾气，开始让人明显感受到光照时间的缩短。生态环境，一直是我们当前所处时代的焦点，现在是，将来也是。我不知道这是每个人在一定的年龄阶段心中的乡愁情结作祟，还是因为现实中的环境污染问题，让人那么怀念蓝天碧水的场景，或许两者兼备吧。我们早已经在习惯于享受工业文明的现代化成果，但总是怀念农耕时代的诗酒田园。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，有时候确实是一对矛盾体。